1.20 打工日记

今天是在妈妈店里帮忙的第五天。

00:24，合上了手中的书将其往床边一甩，旋动了墙上的开关，灯灭，眼闭，一夜好梦。 8:35，自然醒来。穿衣洗漱吃饭，从抽屉中拿上电动车钥匙，乘电梯至负一层，启动车辆出发前往南门。路上冷风呼啸，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，连忙扣紧马夹最上面的一粒扣子。 8:51，到达店门口，已经有好多人在看春联。赶紧停好车，摘下头盔，接下妈妈递过来的一副 春联，取下春联上的夹子，将春联卷成圆柱状，从桌面上拿起一个橡皮筋，套好，扯下一个塑料袋，右手大拇指蘸湿海绵，搓开袋子，装入春联，将袋子递给顾客，指了指贴在玻璃上的收款码微笑着说，“可以扫这里付款哦”。以上动作重复 n 次。

过年期间妈妈店的主营业务就是卖春联，当然，文印店的老本行也并行开展着呢。这不，一位妈妈领着她的女儿进店来了，“这里可以打印吗？”“当然可以。”随后她女儿就通过钉钉下载了十几份试卷，最后共打印 63张 双面A4。瞥见试卷的抬头是“高一XXX”，我下意识地以为她女儿是一中学生，就跟这位家长交谈起来，“现在一中会布置这么多作业啊，这么多啥时候能做完呢？”家长愣了一下，随后说，“哦我家孩子不在这里读，是在浙江读书，以前的话是在上海读书……现在浙江新高考，3+4……我们把出国作为一条后路……我一个小叔在新加坡XX大学当教授……”。

其中最让我震惊的一句话是：“我女儿的小学毕业礼物就是出国旅游呀，去巴厘岛”。不得不说，原生家庭对孩子见识、视野方面的影响真是太大了。出国旅游可能在人家看来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，但对目前的我来说还是遥不可及的东西。我进一步联想到了我的表妹，她和这位家长的孩子年龄相仿。她家的经济条件比较困难，在前两天我只是带了份 KFC 炸鸡给她，她接过的那一刻，眼中有着抑制不住的喜悦。看着她的表情，我是感到很开心的，感觉自己做了一件挺 nice 的事。但此刻我感受到一丝悲凉，理性知道命运本是不公，这本无话可说，可感性难免追问那多余的一句“凭什么？”同时进一步理解王德峰教授说的“年过四十不信命是愚蠢。” 通过之前的交谈，这位家长的经济实力毋庸置疑了，但让我真正钦佩的是她的素质。有钱但并不自傲，可以平等与你交流，并且作为一名顾客还热情帮忙。她和她孩子来店里的时候，顾客比较多，经常发生需要拿个塑料袋啊、递支笔啊之类的事。原本这种杂事应该是我负责，可顾客太多了，难免分身乏术，这位家长就替我做了这些事情，很感谢她。

从停好电动车开始，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，即 10:30 左右，终于可以喘口气休息一下啦，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，起身走到门口。街上熙熙攘攘，大榕树上挂满了红灯笼，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从前，那个没有疫情的年代，街上也是如此张灯结彩，热热闹闹。这样的生活气息真好，感觉回到了人世间，有滋有味。 愉快的时光总是短暂，此时一位顾客前来买春联，连忙迎上去，“请问您想要什么样的春联呀？要多长的呀？家里挂入户门一般都是一米三或者一米五哦……”

如果碰上好说话的顾客，一般一两分钟就搞定了。他们往往出手豪爽，买五六七八幅春联，掏出手机一扫，也不讲价，干脆利落给钱拿货走人。如果比较倒霉，碰上挑三拣四的顾客。纵使把所有的春联一款一款给他 / 她看了，他 / 她总是绷着脸，嫌弃这不行那也不好。就算好不容易挑到了喜欢的春联，也会跟你不停地讲价，以五毛或者一块为单位死缠烂打，稍不如意就丢下春联转身“潇洒”走人，嘴里念叨着“黑心商家卖这么贵，人家XX才卖XX，你这里还卖这么贵”诸如此类的话语。这时你并没有心情去憎恶他 / 她，因为往往此时还得拿出笑脸迎接下一位顾客。这就是服务行业从事人员的真实写照。怀疑妈妈头上的白头发可能就是在这日复一日，年复一年的开店生活中积攒出来的。

忙活到了中午准备回家吃饭的时候，才发现门外放着的“多多买菜”的商品还未整理归类。拿张小板凳坐在一旁，将商品全部倾倒在一个大篮子里，再根据商品名单，将每一个购买者对应的商品从篮子里挑出，装入一个塑料袋中。待商品归类完毕后，拿出一支记号笔，在标签贴上写上购买者手机尾号的后四位，再将标签揭下贴到对应的塑料袋上。完成！又赚了五毛，可以回外婆家吃饭咯。一边拍拍屁股，一边起身感叹道，“疫情对实体店的冲击太大了。妈妈以前没有这项业务的，可为了活下去，只好拓展此类业务，只为了能多赚了一点点钱。在疫情中店不倒，妈妈已经是伟大的赢家了。”此时眼前一位外卖小哥骑着电动车，风驰电掣呼啸而过。原来，有这么多人，为了生存都已经竭尽全力了嘛……

回到外婆家，匆匆忙忙扒拉了两口饭，吃饭已经 13:30 了。有午睡习惯的我，困意不住地往头上冲。可今天情况特殊，妈妈没人送饭，看来今天是没办法了，只能送完饭再回来睡吧。拎着饭盒穿上鞋就往店里走去。走到店里，将饭递给妈妈，替妈妈在吃饭的时候看店。看到店里暂时无人光顾，自己坐在椅子上开始发呆，感到实在无聊，从口袋中掏出手机下意识就点开了 b站，开始刷视频。突然有一刻明白了，为什么之前在街上能看到很多店铺老板在刷视频，因为他们在忙碌中，只能在这种短暂的间歇中寻找乐子。恰恰视频能给人带来比较大的刺激，有图像，有音频，也没有看文字的疲惫。作为一种打发时间的手段，这行之有效且效果甚好。 本来还想等妈妈吃完，就溜回去睡一会再出来，结果又碰上了成群的顾客，于是又开始忙碌了起来……

16:00 左右，店里来了一个特殊的顾客，我小时候的好朋友。多年未见，尽管双方音容相貌并未发生多大变化，但由于我们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，导致现在无共同语言。关系变得尴尬，我们曾亲密无间，很熟悉彼此，现在却无话可说。我真不知该如何开口交流。时间这把刀是这么锋利，轻而易举就割裂了这段深厚的感情。 17:45，坐在外婆家的餐桌上，我长吁一口气，今天的打工到此为止咯。明天最后一天，坚持就是胜利，继续加油！